第二章
(资料图片)
“Louis长官，我们这会儿已经到达现场了，尸体就在我们眼前。”
“嗯嗯，先简单用全息扫描仪还原一下坠楼现场，初步断定一下尸体的情况顺便确定一下它的身份信息。”
说着，Louis用机械仿生手的手指笨拙的将桌上纸盒中的香烟抽出，缓慢地塞进嘴中。
”长官，现场已经扫描完毕，现在已经将数据同步到数据库中供AI进行分析了，需要将现场的画面同步过来交给您查看吗？”
“这不是废话吗，你知道我向来不把那些AI的判断当回事的。“
Louis第三次滑动打火机上已经快破损的打火轮，才好不容易点着了手中快捏变形的香烟，他这才意识到机械手指表面的摩擦力相比原先长在自己身上的手指还是要小很多的。
一想到这，他总是会不自觉的看向自己那被先进合金材料所占据的右臂，一股结合了自己知觉的恐惧淹没了目前的意识，也冻结了他原本就僵直的动作，
点着的烟也如同他的身体一般，被静静地夹在那光滑的金属手指之间，丝毫没有要滑落的迹象。
直到电脑视频同步查看的邀请提示音响起，Louis才终于回过神来，只不过心中的恐惧逐渐转变为了一股即将喷泻而出的愤怒，
一部分被施加在了原本按钮就已经松动不堪的电脑键盘上，而另一部分则是直接了当地从嘴中以高响度声波的形式向着屏幕的另一边冲击而去。
“你们真的是慢死了，现场画面同步需要这么长时间吗？带着最顶尖的眼部植入义体，却连个画面都拍不下来，我现在真想从病床上爬起来蹦到现场给你们每个人脸上来一巴掌！”
“Louis长官，无意冒犯，但我觉得目前视频信号传输这么慢的根本原因是，似乎现在已经没有人再会用个人电脑这种早在50多年前就停产的老古董了……无所谓了，您能看到实时的画面吗？”
“可……以。”
“长官，您还好吧？”
“没事，我只是有些过于……震惊了。”
“是啊，数据库分析显示，坠楼者应该是从63层高的公寓中直接跳下来的，真是佩服这样的勇气。”
“不不不，关键点不在这，死者的身体从如此高的楼上坠落，身体结构已经几乎完全被破坏了，而没有被破坏的部分就是，”
“对，如您所见，尸体身体结构没有被破坏的部分就是两条生前植入的重力施工性机械手臂，以及头部植入的一块小型主板，扫描后可以看出这些设备确实都是INVADE公司的产品。”
“没错，问题就在于那块主板，仔细看看，一般来说，植入中枢主板一般为四条神经连接线才对吧，可是……”
“没错长官，主板上还有一个连接着死者大脑的神经线缆！“
”嗯，如果与今年之前的几十名死者一样，这条线缆的的另一端，就是焊接在主板上的，用于体验今年INVADE公司最新服务的：Ocean芯片。”
“那么现在我们迅速启用最高规格的遗体保护方案，将遗体带到医院进行进一步检查，麻烦问一下您这边还有什么@#¥%&「」……”
“喂？喂？！这网络什么鸟情况？”
Louis极其用力地合上了电脑，似乎心中的怒火还未彻底发泄完毕。
“果然，又是这样吗？“
正当他要将由于思考案情而许久未抽的香烟塞入嘴中的时候，一个声音再次打断了他那缓慢而又僵硬的动作，
“Louis先生，新装的义肢还适应吗？“
“啊，Woods医生，一切都还算正常，至少相比昨天刚刚装上右臂时，我终于可以拿起香烟了。”
“哈哈哈，那我还是希望您能适应得慢一些以便少抽一点烟保护身体。”
“Woods医生，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您。”
“毕竟今天来到您病房的目的就是为了进行心理辅导，第一要务当然就是要做到倾听，非常乐意，您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
“那……能麻烦您给我讲讲‘潜在人格遗留’的事吗？”
Louis看了看手中未抽几口的香烟，
烟草早已被火焰燃尽，
只剩下散落在右手上依旧带着些许火光的烟灰，
还有烟嘴前高温灼烧后的黑色印记。
一阵有规律的断线音如同闹钟一般刺耳，
电话以及网络丢失信号的“滴滴声”总是让他感到不安，
这段声音Peter似乎只在以前听到过一次，
但自从那次它穿过耳朵直达脑海后，
似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此刻，这阵声音跳动的节奏好像正在逐渐减缓，
正慢慢与Peter印象中自己的心跳平齐，
与此同时，一股怅然所失的异样感一瞬间袭击了他的全部意识，
这让他不自觉的想要感受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断线声仿佛是找到了思索的空隙，逐渐脱离了Peter意识的预测，“滴”声出现的频率在以可感知到的速度迅速减慢，
音和音之间的空隙如同静默之上的黑洞，正在被不断撕裂得愈加宽大，吞噬着Peter所剩无几的理智。
最后一个“滴”声在一阵几乎是无限长度的寂静后，
终于将自己的音头和音尾合二为一，
形成了一股无穷无尽响彻的声波。
几乎被这股剧烈波动穿透耳膜的Peter，
察觉到那股异样感汇聚在了他的左胸，
填补了其中心脏消失后的空缺。
Peter在惊恐中挣扎着爬起，
一股来源于左胸的痛感深深地击中了Peter的身躯，迫使他失去平衡，再一次径直向后倒去，
Peter不自然地开始结合自己以前摔倒的经验判断该如何调整身体才能避免让毫无保护的头部撞向地面，
但是此时的重力仿佛是连意识和思维都能够吸附和粘结般，一瞬间切断了所有的思绪，
他只得顺应着不可逃脱的趋势，
让自己的头部与地面来一次热烈而又灼痛的接触。
伴随着轻微的撞击声，
Peter睁开了由于紧张与害怕发自本能而紧闭的双眼，
透过余光，他看到了自己身下用近乎透明玻璃而制成的地板，
倒不如说，似乎只有玻璃这种材料可以形容它的质地，
毕竟，Peter在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候，
身上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在告诉自己，
这材料不是在与自己的身体相撞，
反而更像是自己被其承接、包围和环绕，
如此的相似，就像第一次与Rainy的拥抱那样。
Peter经不住开始回想，
但这种行为如同在解剖自己的记忆，
看到的一切愈加清晰，但自己承担的痛苦也就愈加难以忍受，
而这种痛苦同之前一样，竟开始以不可察觉的速度直接作用在了自己的肉体之上，
仿佛皮肉已被彻底剖开，肌肉和血管都已清晰可见，被无情和残忍地不加保护，直接被肮脏的空气所啃食。
Peter如同癫狂般，不断在地面上翻滚和吼叫，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克服自己生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痛楚。
”等等，生前？！
没错，之前从楼上跳下，我的确应该是……
那现在的我是谁？在叙述这一切的你又是谁？”
｜手动叙事记载模式取消，对话模式开启｜
“啊，Peter先生，看来您已经逐渐进入状态了，欢迎来到OceanS系统的测试体验版本，我是您的私人助手MOON，按照中文的语言习惯，叫我小月就好。”
“不是不是，先等一下，让我先回想一下发生了什么。从楼上坠下后，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发现自己的心脏消失之后就苏醒在这了。我……这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Peter先生，您先不要慌张，产品在初期体验阶段确实会遇到许多不适应系统环境的情况，我来按照您的系统活动记录针对您现在的疑惑进行解答。
您现在所在的是INVADE科技公司于今年3月份进行公开测试的意识元宇宙系统：OceanS，在使用此系统前，需要先将自己的意识同步在植入身体里的Ocean芯片中，一旦用户的意识完成同步，即可在脑机中启动OceanS系统。
Peter先生，您在进入系统前，芯片收到了很大的撞击，但好在意识同步工作顺利完成。小月检测到您的意识同步率、稳定度以及活跃度相比同期使用系统的其他用户要高不少，非常贴合本公司对于OceanS系统用户意识指标的最终设想。但在这里，小月需要提醒您，您在系统外的肉体与在系统内的意识似乎已经处于彻底分离的状态，这可能会促使您的意识无法彻底离开OceanS系统，若给您造成不便，小月将代表INVADE公司对您表示诚挚的歉意。”
“啊，无法离开？也就是说我可能会一直活在OceanS系统里了吗？”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这是本公司预计用户使用系统会遇到的最难以解决的问题之一，所以再次向您……”
“啊，也就是说，我将永远以意识的形态存在OceanS系统里了，对吗？”
“依照小月的估算，有非常大的可能是这样。不过，跟据目前的观察和探测，您好像并不因为所遭遇的情况感到不安和惶恐。”
“或许已经将意识超脱出肉体的自己确实会更加……自如一些吧。
毕竟从自己失去双臂的那一天起，就已经不想活着了。
现在看起来，自己死后的去向不是地狱就好。”
“Peter先生，看起来您应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现在还请跟随我进入前方的意识基础设定通道，以保证您能够顺利进入OceanS系统所设置的主体世界。”
“嗯嗯，我准备好了，走吧。”
｜即将开启意识基础设定通道，关闭对话模式，启用用户检测与记录模式｜
说实话，我已经不记得自己看到或是想起了什么。
进入通道入口的那一刻，
犹如站在海岸边的肉体将意识彻底抛入大海的波浪中一般，
在五官被海水渐渐渗透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光进入海水，自身的波纹逐渐被不断涌动的波浪所扭曲和破坏。
窒息感不断加重，
被海水真正赋予触觉和形状的光，
逐渐淹没了视线。
在光的背后，
倒影的轮廓渐渐清晰了起来，
它们的声音残留在意识落下水面时所撕裂开的微小缝隙中，
沿着我下沉的方向，伴随着填满耳腔的海水一同击打着耳膜。
那是岸上世界最终留在自己意识中的印记，
与此而来的熟悉感和回忆感却只会让呼吸更加困难，
这沉入海底前的最后一次回溯，
与自己生前的人生一样真切和痛苦，
但愈加暗沉的海水告诉我，
它却并不是属于自己的走马灯。
Peter又一次站在了大街上，
平时反复无常的机械性工作，不光让他失去了双臂，更是让他的双眼失去了被工作和生活麻木前属于人类眼睛独有的光亮。
但此时眼前这片城市的风景，
正逐渐映入Peter那由于惊讶和震惊而张开的如同镜面闪亮的双眸。
“这完全……是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只凭借人类大脑幻想到的世界。”
Peter不断用眼睛扫视着自己身边的一切，他试图调动自己的语言系统将双眼输送向大脑的视觉信号转化为语言以发泄自己几乎想要以尖叫表达兴奋的欲望，
可惜自己的嘴巴虽然一直保持着张开的状态，却无法从其中发出任何能够有利于表达有效信息的声音。
“Peter先生，我知道您现在可能不能马上接受眼前的这一切，但还是请我为您介绍，INVADE公司所设想构造的意识体生命的生存城市：Seabed。
此刻，您需要做的不是用语言或是任何人类的描述和记录工具去描述它，而是切实地用您被抽离出来的意识去感受它。”
MOON悬浮在Peter的身旁，此刻的他更像是一条漂浮在海洋里的蝠鲼，庞大却又灵巧。
“意识体生命，这是什么奇怪的概念？”
“这是对目前生活在这里的生命的重新定义，进入OceanS系统的用户，只要没有让自己的意识离线重新回到肉体当中，就会被定义为意识体生命。”
Peter脸上的神情逐渐由之前的惊讶转变为惊恐，
“那不是意味着，我这个肉体已经彻底消亡的人，已经完全成为了‘意识生命体’这种……类型的生物。”
Peter的声音由于恐惧而开始颤抖起来。
“按照本公司对于意识生命体’的定义，Peter先生您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Peter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因为他并不知道心中是否还存在着快乐又或是悲伤，
他到底是否还活着，
又或是说，他现在的状态到底是否能以用以形容人类和动物生存状态的“活着”来进行定义呢？
突然，一阵连续不断的提示音钻进了Peter本就烦躁的脑海，
他隐约记得自己在进行OceanS系统公测之前的培训和引导中，假如出现了这种提示音，意味着系统遇到了某些短时间内无法解决的重大问题，系统可能会需要立即重新启动或者关闭，用户需要抓紧离开系统以保证自身的安全。
“Peter先生，OceanS系统正在被紧急关闭，还请您马上退出系统以保证自身安全。”
“但问题是，我现在没办法退出系统，一旦退出，没有肉体的我，按理来说由于没有意识载体应该会直接消失吧！？”
“嗯嗯，不用担心，您目前的意识载体已经不是您的大脑，而是Ocean芯片以及IOcean系统的服务器，为了保护您作为意识生命体的安全，我将启用本公司针对此情况的紧急预案，把您的意识上传到本公司还在测试阶段搭配OceanS系统使用的意识承载机械躯体，产品代号：Amphibian。
这副躯体实际上是将本公司最为先进的全功能智能机器人：Vessel进行改造，将其中的程序抽离后，放入Ocean芯片所制造出的新产品。目的就是给予未来的意识生命体一个可以在OceanS系统之外活动的一个躯壳和意识载体。
已将方案的情况向您进行了说明，您是否要将意识转移向Amphibian中？”
“当然。”
我已经没机会在乎自己该以什么形式生存或是仔细思索生存的意义了，
我已经体会过死亡时窒息般的恐惧，
知晓那般恐惧的自己，
已经不想再将自己的生命交给死神任其处置，
所以我会先尽一切办法，
苟且活下去。
｜两栖预案已启动，开始执行意识传输程序，传输目标：Amphibian1号｜
关键词：
